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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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敬遠……?」顧希辰再次睜眼時,面前依舊是一片慘白的景色,他知道自己還在這充滿藥水味的白色病房中,身旁的男人已經走遠,他抓著那人遺留下來的外套餘溫,默默想著這幾天與人過的一切。

「怎麼了?怎麼又是這副愁眉苦臉的模樣?」白敬遠從門外走了進來,手裡提著還是那從超商買來的便當。

病房的門在此時被人推了開,一陣食物的香氣傳了進來。

顧希辰偏著頭看著那人又提著從超商買來的,不知道是甚麼東西,他這幾日來總吃這些,雖然一點都不好吃的食物,但只要是男人帶來的食物,就讓他吃得十分溫暖。

「在想甚麼?」
「我以為你拋棄我了。」

顧希辰抬起頭,抱上面前正在處理食物的男人的腰。

「傻瓜,我又不是他,別想太多。」
「你以後也會像這樣陪著我嗎?」

「局裡事務不忙的話,偶爾來看看你倒是無妨。」

他看著男人將提袋放在旁邊的矮桌上,撕開了塑膠膜,開始分裝著吃食。

白敬遠看著青年對自己放在桌上的食物,動都沒動過,以為人又在鬧脾氣不喜歡,相處了幾天,他發現人其實不像自己當初看到的那般無主見。「不想吃嗎?抱歉,這幾天老是讓你吃這些,等你出院後,看你想吃什麼,我再帶你去吃。」

顧希辰搖了搖頭,輕輕笑著說沒關係,其實自己什麼食物沒吃過,再怎樣山珍海味,也不及眼前人獻上的真情。「我在想上天對我或許還是眷顧的。」

「嗯?」
「祂一定是知道我已經失去一切,所以才把你送來給我。」

「又在胡說什麼?」白敬遠一手揉上人鬆軟的髮,一手將剝好的橘子,遞到人手中。「你以後有甚麼打算?」
「我的約還有半年,大概就是半年之後把工作辭了吧。」

「那你之後想做什麼?」
「不知道,辛苦了這些年,我想先休息一陣子,之後的事,就之後再說。」

03

「我覺得既然我想要追求你,就應該按照正常程序。」

「什麼正常程序啊?我聽不懂,你都還沒有告訴我你的名字,只有我一個人被知道,也太不公平了吧。」顧希辰低垂著頭,不明白男人此時為何又要跟他隔開距離?

明明他們從剛剛開始就靠得好近好近,那人說話時的氣息,更是差點就要噴灑在他的鼻間。

「白敬遠,轄區小隊長。」

白敬遠,他將那人的名字默默在心底唸了一遍,為何你和他名字裡,都有一個敬?「從昨天到現在,照顧我的一直都是警察大人嗎?」

顧希辰的聲音聽起來低低的,就像是在思索什麼。

「你昏迷了好幾天,照顧你的是醫院的醫生和護士,我只是在一旁陪伴。」

「是嗎?陪了我一整夜啊。」他的聲音聽來似有無限衷情。「你都沒有偷偷對我做什麼嗎?」

「你少來。」白敬遠推開了顧希辰靠過來的身子,卻聽見人的小聲抱怨。「明明就不是正人君子,在那邊裝什麼……唔。」

突然被人親了,顧希辰接著聽見白敬遠在自個兒頭頂上冒出了聲音。

「你一定要我這樣對你嗎?」

「警察大人明明才對我說喜歡,怎麼現在就要反悔了?」

面前的青年伶牙俐齒,白敬遠看著人張牙舞爪,就像要對自己展開防衛的模樣,不禁失守了嘴角。

「我說過我想要慢慢來。」

慢慢來是什麼意思?

「我不明白。」難道是他的表現還不夠好嗎?

說完喜歡,再來應該就是要做了吧。

他遇到的男人哪一個不是在告白之後,當場把他給辦了,從來沒有向白敬遠這般,玩著純粹牽手聊天的把戲,他猜不透男人的用意,一時之間竟不知該如何作為。「你讓我困惑極了。」

他接著試探性的問。「償還救命之恩,您想要我怎麼做?」

「我不是這個意思。」
「那你是什麼意思?」

「不會笑就不要笑,有沒有人說過你的笑容很假,簡直比哭還難看。」白敬遠不知道為什麼自己要和人說這些,明明今天他才和人第一次見面,顧希辰眼裡的情緒就讓他覺得很難受。

那雙會說話的眼睛,此時就像盛滿了大海的寂寞,在顧盼流眄之間,不斷向他散發求救訊息,似乎更像是在引誘他接近。

「真可惜,沒有人跟我這麼說,他們都很喜歡我的笑容呢。」

「為什麼你總要這樣勉強自己?」明明就是一副想哭的模樣,白敬遠不明白顧希辰為何還要逼迫自己?

他已經約略猜想到青年從事的職業,從青年受傷的部位和脖子、手腕上的勒痕,他已經可以確定是什麼樣的行為,可以造成如此的傷害,卻不想真正從顧希辰口中,親口得知答案。

青年輕輕將頭抵在白敬遠的肩膀上。「警官大人為什麼認為我是被勉強?難道不是我活該被人上?」

「你到底在說什麼?」

「您已經猜到我的身份了吧,難道你就不想像他們一樣,嚐嚐我的味道?」

「為什麼我需要這麼做?」

「您把我救了回來,不就是對我另有所圖?說吧,沒關係,我玩很大。」

「你想太多了,這只是我的職責所在。」

「職責?這話說得可真好聽,您是在開玩笑的吧?像我這樣的人,難道也是您所謂的職責嗎?」

「只要這城市裡的居民,都是我想要保護的對象。」

「又不是在做英雄,真是妄自菲薄,那我也給您一個忠告:不要太天真了。」

02

「你已經昏迷好幾天了,我發現你的時候就只有你一個人,下次不要再一個人跑到山裡去,你知不知道你被發現時,身體已經開始失溫,再晚點送醫,就可能會沒命。」

白敬遠拆開從超商買來的微波便當,本來是要自己食用,但想著面前青年已經好幾日沒有嚐到食物的味道,便將之遞到人的面前。

深山?他怎麼會跑到那裡去?自己不是一直都在何敬家中嗎?他們昨天明明才經過那麼激烈的歡愛,男人還答應了自己,之後都會開始對自己好,他怎麼可能今天一早就已經到了醫院?「我不相信,不可能,何敬他不會這麼做。」

那人昨天明明還對他信誓旦旦,怎麼可能一轉眼就這麼把自己丟了?

顧希辰這一起身,一下腰,情緒一激動,便又是一頭暈目眩,就在他以為自己就要和地板進行親密接觸時,卻是往前落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中。

「顧先生,你先不要激動。」懷中的懷抱好軟好輕,白敬遠還記得青年昏迷時,那不似正常人的體重,冰冷的體溫更是幾度嚇得他膽戰心驚。

「他明明已經和我說好了……」顧希辰喃喃自語中帶著不可置信。「他說他不會再嫌棄我,等我下禮拜向店裡辭職,他就要開始和我過著神仙眷侶般的生活。」

何敬是這陣子在店裡追捧著他的金主,他甚至曾經聽說男人是某個知名財團的少東,他們原本已經約定好,下個月他就要跟著何敬一起到他的公司,從此就算做個小小秘書也好,即便是個貼身的助理也罷。

他不是不知道一夜情的緣分都是情短緣淺,卻是衷心的希望這一次會不一樣,難道對一個公關來說,他也只不過是想要找一個真正愛自己的人,難道就那麼困難?

白敬遠還沒有想到要對眼前青年說甚麼,就看見顧希辰已經開始在他懷裡低低啜泣,他看著那人連落淚都斯斯文文,對人是既訝異又感到吃驚,他以前從來面對的都是窮兇惡極之徒,對著眼前青年,一時之間竟不知該如何應對。

「我是不是真的很不討人喜歡?」顧希辰語帶哽咽的問,他從前為何敬做了那麼多,到了最後連自己的身體都賠了進去,卻從來沒有得到人一絲一毫的回報,反而還換來硬生生的背叛,自己是不是真的很惹人厭了?

白敬遠聽著面前幾近哭花了臉的青年,一不小心便將連日來隱藏在心裡的小小心思,脫口而出。「怎麼會?我喜歡啊。」

青年就像是隱藏在深山裡的精靈,白敬遠還記得自己第一眼看到顧希辰的時候,蜷縮在地的青年是怎樣的令人驚豔,那人的一舉一動,自從那時候開始便已深深的烙印在他心中。

面前陌生男子突然說出口的話,他聽了,卻只是覺得好笑。「喜歡?你都還不認識我,怎麼就知道喜歡?」

白敬遠還沒意識到自己的脫口而出,到底都說了甚麼,就看見原本在他懷裡還哭喪著一張臉的青年,破啼而笑。

「抱歉抱歉,是我失禮了,因為你長得很俊,我會那樣說純粹是基於對美的欣賞,絕對沒有其他的意思。」鵝蛋般的臉蛋,配上此時哭得紅潤的雙眸,透著一股水潤般的光澤,他看著青年那雙漂亮大眼對著自己眨啊眨,不同於昏迷時的清秀面容,青年的如今姿態,似乎又別有韻味。

「我長得很俊?哭過哪有好看,這是最新流行搭訕方式嗎?如果是這樣的話,你的喜歡未免也太廉價了吧?」

「我想,喜歡並不需要任何理由,只要雙方看對了眼,彼此確認彼此都是對的人,在一起不過也就是自然而然就發生的事。」

「我一點也不希望對方喜歡我,只是因為我長得很俊。」顧希辰從出生開始就生著一張精緻面容,他自幼更是因為這張過分好看的臉而受到不少騷擾,他那時還從未想過自己往後都要靠臉吃飯。

白敬遠看著顧希辰垂下了頭,挑染過的半長髮稍稍遮住了他的眼眸,在這樣似近猶遠的距離當中,更襯托出青年的姣好臉蛋,難怪古時候的美人都要猶抱琵琶半遮面,來襯托自己的美貌無雙,若不是在這兩日他因緣際會救了人,他還不相信這樣的成語典故。

「我覺得一個人的外表是其次,最重要的是心。」
「你這話說得還真奇怪,像心那種抽象的東西,我們又看不到。」

「雖然看不到,但我們可以感受,例如:這就是溫暖。」白敬遠將人輕輕摟在懷裡。

「什麼嘛,這麼會說情話,警官大人該不會是看上我了吧?」

就像是意識到什麼,白敬遠鬆開了懷抱。

「為甚麼又後退?剛剛明明才又隨便抱著我。」
「你提醒了我,這麼做很失禮。」

「說是這麼說,但我又不討厭。」顧希辰說著便又要伸手去抱,卻被人往後退了開,他的臉上露出淡淡不悅,看著面前落了空的懷抱,一陣孤獨的氣息好像又要纏了上來。

「裝模作樣的警察大人,明明剛剛才渴望著我,為什麼現在又要裝作一副互不相識的模樣?」

01(楔子)

顧希辰醒來時,只覺得渾身痠痛,全身上下似乎不管哪裡都很疼。「敬……抱我起來。」

綿軟的鼻音,甚至連聲音都略帶沙啞,那人不知道在他身上下了多少藥,導致他在亢奮之後,一陣虛脫,很快就沒了意識。「敬……?」

顧希辰才一開口,嗓子中瀰漫上的刺痛,便如未關上匣的兇禽猛獸傾巢而出,細細數著他昨夜的荒唐。

他昨天是玩得歡脫了,好不容易接到一個大筆生意,回到家後就和人廝混到半夜,顧希辰將男人渡過來的酒水全都喝得一乾二淨,知道何敬口味重,總喜歡在他身上下藥,便也就乖乖的窩在男人懷裡,聽話的吃下男人餵過來的食物,直至自己全身上下被慾火燃燒,只剩下任人宰割的份。

男人似乎對他這樣的服務很滿意,大半夜的就把他幹得渾身舒爽,只剩下張嘴淫叫的份,他之前就聽說過落到男人手上的玩物,到頭來總沒活路。

幾位兄弟們都勸他不要再和何敬在一起,但他就覺得何敬這個人和其他花錢買他的掮客不太一樣,男人是真心的想要開始對他好,他顧希辰什麼沒有,不過也只剩爛命一條,好不容易遇到了一個想要真心相待的伴侶,當然要付諸真心對待。「……嘶。」

他不知道那人在自己身上究竟做了什麼,導致他昨夜射了好幾次之後,那兒依舊精神亢奮,一副沒吃飽的模樣,他甚至不記得自己最後是怎麼暈了過去,只記得快感一波比一波還要洶湧,而他就在那樣幾乎承受不住的慾海之中沉淪,等待再次睜眼,早已是天明。

「……嗯?」顧希辰用臉磨蹭著枕頭,帶著幾分撒嬌,幾分黏膩,呼喚著昨夜在他身上作亂的男人,他昨晚被人折騰得緊,身體現在還累得很,男人不過來抱他起床去沐浴,到底還在做甚麼?

然而情況顯然很不對勁,撲鼻而來的藥水氣味,讓顧希辰意識到自己已不在男人家中,他不甘不願的睜了眼,這才發現面前房間不知何時換了擺設,空蕩蕩的屋子裡,更是連一根針掉落在地上的聲音都聽得一清二楚。「何敬?你在哪?」

昨天晚上還在他身上作祟的男人,到了今早卻不見蹤影,他本以為自己的配合會換來人的一早溫存。

「你醒了?」白敬遠才出門沒多久就聽到房裡的青年大呼小叫,他提著剛剛去超市買的便當進門,正訝異著青年怎麼會知道自己的名氏,一進門,就看見人跌坐在地上。「醫生說你身體還沒好,怎麼就下床了?」

顧希辰撐著身子欲起身,然而經過一夜折騰的身子發軟的不聽使喚,面前的陌生男子似乎是注意到他的尷尬處境,彎下了腰,把他抱回床。「你是誰?何敬呢?」

原來是誤會了,白敬遠看著面前青年勾著自己的脖子,茫然失措的眼眸就像是在深山裡迷失了自我的小白兔,便是小心翼翼的將其重新抱上床,鋪蓋上了暖被。
這可是他好不容易救回了的青年,怎可讓人再有絲毫差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