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

天真嗎?這白敬遠倒從未想過,他從警以來的目的,一直以來都只是為了想要保護心愛的人。
「看到我手上的傷痕了嗎?這些都是他們對我做的,所以您應該也知道了吧,我的承受力很高,不管您對我做了甚麼,我都可以接受。」

「我不會對你做那些。」白敬遠接著頓了頓。「其實你不用勉強自己,故意和我說這些,每個人都有表達喜怒哀樂的權利,如果你真的很難過的話,我的肩膀可以暫時借你靠。」

「為什麼你總要拆穿我的面具?」顧希辰說。
「我也不知道,大概就是就像你說的,我看上你了吧。」白敬遠答。

「哈哈……這是對我的告白嗎?像我這樣的人……」
「不管是不是像你這樣的人,就像我前面說的,喜歡一個人並不需要理由。」

可是……

何敬,他後悔了。你呢?在對我說喜歡後,這次又會對我有幾天的嚐鮮期?
顧希辰征征的望著人,半晌都沒有再開口。

這樣的愛情保鮮期,到底還能維持多久?

「在想什麼?你的表情看起來好悲傷。」

『在想你,你信嗎?』 然而話到了嘴邊,顧希辰卻什麼都說不出口。

「只是在想如果不笑的話,我就什麼都不會了,真不知道以後若是跟了您,我要怎麼生活。」
「沒這麼嚴重吧?」

「如果我說有呢?」
「那我陪你一起渡過。」

「難道我還能被允許表達憤怒和悲傷?」
「可以。」

「為什麼?」
「那是每個人生來就俱有的權利。」

「從來沒有人和我說過這些……」顧希辰就像是陷入了沉思,好一會才又繼續開口說道。「警察大人當時是怎麼發現我的?」

「有人報案。」
「這樣說來,您還真是我的救命恩人呢。」

「談不上。」

「我頭好暈。」見人又要推開他,顧希辰連忙說道。「再讓我靠一下,不是說要借我肩膀嗎?」
「頭很暈?你等等我,我幫你叫醫生。」

顧希辰伸手拉住了欲離去的男人。「警察大人真無趣,這可是個難得的好機會呢,就不想要對我做甚麼嗎?」

白敬遠看著將頭倚在自己肩上,嘴裡開著不正經玩笑,面上表情卻顯得蒼白許多的青年,他將人推回床上,卻又被人抓住衣袖,整個人又靠了上來。「顧先生。」

「警察大人好不容易把我救回來了,難道就忍心這樣拋下我,看我一個人在這裡孤零零的死去?」

「醫生說你只要好好休息就會好,又怎麼會死去?」

「警察大人如果離開我的話,我就無法好好休息,我如果不好好休息,就沒有辦法痊癒,我如果沒有辦法痊癒,就有可能會孤單寂寞的死去喔。」

似乎是被人誇張的說法逗得生趣,白敬遠嘴角揚起無奈,他這輩子還沒看過這麼會撒嬌的男孩子。「不要亂說話,你還這麼年輕,應該要珍惜生命。」

「從沒有人教我珍惜,難道您要教我怎麼珍惜嗎?」帶著幾分自嘲的語氣,顧希辰牽起男人的手,主動帶人撫上自己的身子。

「顧先生,請您自重。」白敬遠急欲將手抽回,卻被人輕輕扣住,投懷送抱的人,他不是沒見過,交往過的幾位女友雖偶爾也會想要依賴自己,但卻沒有一個像顧希辰這樣會纏人、又要人抱,導致他一時之間,竟不知該如何作為。

「為什麼我要自重?」顧希辰的唇邊勾起媚笑,他接著拉著人的手,按壓上自己的胸口。「我是個公關啊,勾引、誘惑本就是我的看家本事,明明是您自己要來接近我,為什麼還要叫我自重?」

「你明明不是那樣的人。」像你這樣的角色,又怎麼會甘區於人下?

「警官大人,這你可就說錯了,我不是那樣的人,那我是哪樣的人?」

白敬遠輕輕嘆了口氣。「為什麼你總要這樣貶輕自己?」

「我這難道不是認份嗎?」男人的手很熱,就像是要燙著他一般,他不知道白敬遠這次為什麼沒有推開自己,卻又暗暗希望人的心可以和他的這雙手一樣,溫暖上自己冰冷的心。

「身為一個公關,我很清楚自己的本份。」能做什麼,該做什麼,他一向清楚的很。
「我沒有責備你的意思。」白敬遠看著那又暗落下來的目光,忍不住又伸手撫上人的面頰。「我不知道你過去經歷了什麼,但如果你願意的話,未來我願意和你一起渡過。」

「老實說,我很害怕。」他緊緊抓著男人落下來的手,斟酌著自己應該對人說些甚麼。「您真的喜歡我嗎?還是這又是另一場遊戲?不瞞您說,我剛經歷一場失敗的戀愛,恐怕沒有辦法回應您的喜歡。」

他是累了也倦了,被人捏在手掌心玩弄了幾年,身心早已滿是疲憊,其實就算沒有何敬背叛,他也想早點退出。

或許他本就不該待在這五光十色的是非之地中。

「明明是玩弄愛情的角色,卻想要對方付出真心,我剛剛才說您天真,其實才真是讓您見笑了。」
「怎麼會?我認為想要戀愛的心,每個人都有,你並沒有做錯什麼。」

「是嗎?您怕是被我迷惑了吧,不然怎麼都是說些討人歡心的話呢?」
「顧先生……」又是那副寂寞的表情,他不知道何敬是誰,但會讓青年在這樣的半夜傷心難過的傢伙,一定不是什麼好人。
「為什麼他就不是你呢?」顧希辰幽幽嘆道。

06(初章)

初章
半年後。

大名鼎鼎的Primevère紅牌公關希辰收山了。

消息一傳出來,立刻在地下世界炸壞了鍋。

各方人馬紛紛利用各種消息管道詢問究竟是哪位神人收服了希辰,然而無論平常再有本事,再有把握的神方妙探,在消息炸了鍋的當下,即便透過各種管道,依舊查不出個所以然。

而身為事件主角的希辰,更是在消息炸鍋的當下,就在Primevère失了蹤影。

另一方面,國道高速公路上。

深夜的高速公路上,市警局的警車疾駛,他們都共同在追緝一個差點造成連環車禍的跑車駕駛,高分貝的警笛劃破夜空,將寂靜的國道高速公路映照得十分熱鬧。

「警察臨檢,行照拿出來。」因為超速加上危險駕駛,希辰在下高速公路時,就被一路包抄他的好幾輛警車圍了下來。「喲,白警官,好久不見了。」

26歲的顧希辰,姣好的面容底下是一張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伶牙俐齒,同時也是警界目前最頭痛的對象。

「希辰,又是你!」攔下他的是國立警大畢業,現今剛滿三十歲的轄區小隊長白敬遠,他和組員們還在處理派出所今晚處理不完的案件,就又因轄區人手不足被派來攔截差點造成高速公路連環車禍的危險駕駛。

他們還在想這起案件的肇事者究竟是誰,就看到希辰大搖大擺地從高檔跑車中走了出來。

「怎麼了?警官大人,才許久不見,就這麼想我了?」希辰按下車窗,他接著拉開了法拉利的跑車,將亮橘色的太陽眼鏡掛在前方開襟的襯衫上。

「少廢話,你再貼上來,小心我告你妨礙公務。」說著,白敬遠連忙叫兩旁員警,將人拉開。

「警官大人好薄情,您都忘了那一夜,我們做了什麼嗎?」

這男人在執勤時一板一眼的個性,還真讓他受不了。
明明在床上侵占自己的時候,就不是這種態度。

男人哪一次上他時不是像隻餓了好幾天的狼,不把他連皮帶骨的拆腹下肚,他不甘心,自己甚至還常常因為這樣,隔天早上下不了床,這人明明對他盡是渴求,為什麼在外就變成這副模樣?

什麼那一夜做了甚麼?他根本就只是在半年前的一個晚上接獲民眾報案,在一處深山中救了不知為何倒臥在地上,昏迷不醒的顧希辰。

至於他在救了希辰之後,兩人又為什麼會演變成現在這樣的關係,白敬遠在心中不由得嘆了口氣。

希辰的話裡聽來似有無限委屈,一副小媳婦被人欺負了的模樣,白敬遠看著自入警局以來就一直跟著自己的兩個學弟,用著充滿疑惑的眼神望向自己,不禁對希辰顛倒是非的能力,有了更深一層的認識。

「顧希辰,我警告你,不要太過份了。」說話的是小白敬遠兩屆的,如今剛入警局的凱文。

這個人未免也太囂張了吧。
三番兩次究竟是想對他們的學長怎樣?

「你三番兩次汙衊白警官,不要以為沒有人治得了你!」凱文是不信的,他跟了學長四年,白敬遠的為人他清楚的很,那人斷不會和這種骯髒污穢的下三濫在一起,定是眼前這人在汙穢他。

希辰聽見自己的一番話,在眾人面前引起一陣波濤,不禁心中得意,他沒記錯的話,這個站在自己面前,正睜大眼睛看著自己的人,就是男人常常提起的學弟吧?

「這位警官,你這麼說可就不對了。」希辰就又將身子靠在剛剛對自己咆哮的那位年輕警官身上,立刻感受到人身子一僵,原本嚴肅的臉龐變了變,一副不自在的模樣,一看就知道沒玩過男人,好啊,他最喜歡這種生澀的傢伙了。

「希辰只是個小小的老百姓,還等待各位警官大人大駕光臨,寵愛希辰,怎麼敢威脅各位警官大人呢?」

「顧希辰,你放開我。」凱文怒道。
「警官大人,我沒拉住你啊,瞧你緊張的。」顧希辰那雙桃花眼笑了笑,看似有無限風情。

「呃……」

「要不你來治我好了,嗯?讓我成為您最聽話的小貓,從今以後你要我往東就往東,你要我往西就往西,保準帶出場還穩賺不賠喔。」說著顧希辰就立刻被人扯了回去,白敬遠將他翻過身,壓在警車車窗上,一雙手將從上到下將他的身子通通摸過了一遍。

「白警官真不夠意思,嘴裡不承認,卻在手上非禮我,是要檢查您塞滿在我體內的東西嗎?放心,我可還吃著。」

「人家都說歡場無情,您不認我,可我卻還被迫含著您的東西,是希辰命苦,那也就算了,但像您這樣的英雄,欺負一個手無寸鐵的老百姓,難道就不怕被別人說您恃強欺弱?」希辰看著最後落在自己手上的手銬,滿臉委屈,可謂是做足了演技。

塞、塞滿了東西?

學長的口味也太大了吧?這下可不只有玩男人,興許還進到了調教、SM的階段了?顧希辰的這話語一出,聽著站在兩人面前的眾人一陣臉色通紅。

「你太囂張了,顧希辰。」看著顧希辰的玩性大起,白敬遠忍不住皺眉,冷聲喝道。

05

※※※※※※※

「敬遠……?」顧希辰再次睜眼時,面前依舊是一片慘白的景色,他知道自己還在這充滿藥水味的白色病房中,身旁的男人已經走遠,他抓著那人遺留下來的外套餘溫,默默想著這幾天與人過的一切。

「怎麼了?怎麼又是這副愁眉苦臉的模樣?」白敬遠從門外走了進來,手裡提著還是那從超商買來的便當。

病房的門在此時被人推了開,一陣食物的香氣傳了進來。

顧希辰偏著頭看著那人又提著從超商買來的,不知道是甚麼東西,他這幾日來總吃這些,雖然一點都不好吃的食物,但只要是男人帶來的食物,就讓他吃得十分溫暖。

「在想甚麼?」
「我以為你拋棄我了。」

顧希辰抬起頭,抱上面前正在處理食物的男人的腰。

「傻瓜,我又不是他,別想太多。」
「你以後也會像這樣陪著我嗎?」

「局裡事務不忙的話,偶爾來看看你倒是無妨。」

他看著男人將提袋放在旁邊的矮桌上,撕開了塑膠膜,開始分裝著吃食。

白敬遠看著青年對自己放在桌上的食物,動都沒動過,以為人又在鬧脾氣不喜歡,相處了幾天,他發現人其實不像自己當初看到的那般無主見。「不想吃嗎?抱歉,這幾天老是讓你吃這些,等你出院後,看你想吃什麼,我再帶你去吃。」

顧希辰搖了搖頭,輕輕笑著說沒關係,其實自己什麼食物沒吃過,再怎樣山珍海味,也不及眼前人獻上的真情。「我在想上天對我或許還是眷顧的。」

「嗯?」
「祂一定是知道我已經失去一切,所以才把你送來給我。」

「又在胡說什麼?」白敬遠一手揉上人鬆軟的髮,一手將剝好的橘子,遞到人手中。「你以後有甚麼打算?」
「我的約還有半年,大概就是半年之後把工作辭了吧。」

「那你之後想做什麼?」
「不知道,辛苦了這些年,我想先休息一陣子,之後的事,就之後再說。」

03

「我覺得既然我想要追求你,就應該按照正常程序。」

「什麼正常程序啊?我聽不懂,你都還沒有告訴我你的名字,只有我一個人被知道,也太不公平了吧。」顧希辰低垂著頭,不明白男人此時為何又要跟他隔開距離?

明明他們從剛剛開始就靠得好近好近,那人說話時的氣息,更是差點就要噴灑在他的鼻間。

「白敬遠,轄區小隊長。」

白敬遠,他將那人的名字默默在心底唸了一遍,為何你和他名字裡,都有一個敬?「從昨天到現在,照顧我的一直都是警察大人嗎?」

顧希辰的聲音聽起來低低的,就像是在思索什麼。

「你昏迷了好幾天,照顧你的是醫院的醫生和護士,我只是在一旁陪伴。」

「是嗎?陪了我一整夜啊。」他的聲音聽來似有無限衷情。「你都沒有偷偷對我做什麼嗎?」

「你少來。」白敬遠推開了顧希辰靠過來的身子,卻聽見人的小聲抱怨。「明明就不是正人君子,在那邊裝什麼……唔。」

突然被人親了,顧希辰接著聽見白敬遠在自個兒頭頂上冒出了聲音。

「你一定要我這樣對你嗎?」

「警察大人明明才對我說喜歡,怎麼現在就要反悔了?」

面前的青年伶牙俐齒,白敬遠看著人張牙舞爪,就像要對自己展開防衛的模樣,不禁失守了嘴角。

「我說過我想要慢慢來。」

慢慢來是什麼意思?

「我不明白。」難道是他的表現還不夠好嗎?

說完喜歡,再來應該就是要做了吧。

他遇到的男人哪一個不是在告白之後,當場把他給辦了,從來沒有向白敬遠這般,玩著純粹牽手聊天的把戲,他猜不透男人的用意,一時之間竟不知該如何作為。「你讓我困惑極了。」

他接著試探性的問。「償還救命之恩,您想要我怎麼做?」

「我不是這個意思。」
「那你是什麼意思?」

「不會笑就不要笑,有沒有人說過你的笑容很假,簡直比哭還難看。」白敬遠不知道為什麼自己要和人說這些,明明今天他才和人第一次見面,顧希辰眼裡的情緒就讓他覺得很難受。

那雙會說話的眼睛,此時就像盛滿了大海的寂寞,在顧盼流眄之間,不斷向他散發求救訊息,似乎更像是在引誘他接近。

「真可惜,沒有人跟我這麼說,他們都很喜歡我的笑容呢。」

「為什麼你總要這樣勉強自己?」明明就是一副想哭的模樣,白敬遠不明白顧希辰為何還要逼迫自己?

他已經約略猜想到青年從事的職業,從青年受傷的部位和脖子、手腕上的勒痕,他已經可以確定是什麼樣的行為,可以造成如此的傷害,卻不想真正從顧希辰口中,親口得知答案。

青年輕輕將頭抵在白敬遠的肩膀上。「警官大人為什麼認為我是被勉強?難道不是我活該被人上?」

「你到底在說什麼?」

「您已經猜到我的身份了吧,難道你就不想像他們一樣,嚐嚐我的味道?」

「為什麼我需要這麼做?」

「您把我救了回來,不就是對我另有所圖?說吧,沒關係,我玩很大。」

「你想太多了,這只是我的職責所在。」

「職責?這話說得可真好聽,您是在開玩笑的吧?像我這樣的人,難道也是您所謂的職責嗎?」

「只要這城市裡的居民,都是我想要保護的對象。」

「又不是在做英雄,真是妄自菲薄,那我也給您一個忠告:不要太天真了。」

02

「你已經昏迷好幾天了,我發現你的時候就只有你一個人,下次不要再一個人跑到山裡去,你知不知道你被發現時,身體已經開始失溫,再晚點送醫,就可能會沒命。」

白敬遠拆開從超商買來的微波便當,本來是要自己食用,但想著面前青年已經好幾日沒有嚐到食物的味道,便將之遞到人的面前。

深山?他怎麼會跑到那裡去?自己不是一直都在何敬家中嗎?他們昨天明明才經過那麼激烈的歡愛,男人還答應了自己,之後都會開始對自己好,他怎麼可能今天一早就已經到了醫院?「我不相信,不可能,何敬他不會這麼做。」

那人昨天明明還對他信誓旦旦,怎麼可能一轉眼就這麼把自己丟了?

顧希辰這一起身,一下腰,情緒一激動,便又是一頭暈目眩,就在他以為自己就要和地板進行親密接觸時,卻是往前落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中。

「顧先生,你先不要激動。」懷中的懷抱好軟好輕,白敬遠還記得青年昏迷時,那不似正常人的體重,冰冷的體溫更是幾度嚇得他膽戰心驚。

「他明明已經和我說好了……」顧希辰喃喃自語中帶著不可置信。「他說他不會再嫌棄我,等我下禮拜向店裡辭職,他就要開始和我過著神仙眷侶般的生活。」

何敬是這陣子在店裡追捧著他的金主,他甚至曾經聽說男人是某個知名財團的少東,他們原本已經約定好,下個月他就要跟著何敬一起到他的公司,從此就算做個小小秘書也好,即便是個貼身的助理也罷。

他不是不知道一夜情的緣分都是情短緣淺,卻是衷心的希望這一次會不一樣,難道對一個公關來說,他也只不過是想要找一個真正愛自己的人,難道就那麼困難?

白敬遠還沒有想到要對眼前青年說甚麼,就看見顧希辰已經開始在他懷裡低低啜泣,他看著那人連落淚都斯斯文文,對人是既訝異又感到吃驚,他以前從來面對的都是窮兇惡極之徒,對著眼前青年,一時之間竟不知該如何應對。

「我是不是真的很不討人喜歡?」顧希辰語帶哽咽的問,他從前為何敬做了那麼多,到了最後連自己的身體都賠了進去,卻從來沒有得到人一絲一毫的回報,反而還換來硬生生的背叛,自己是不是真的很惹人厭了?

白敬遠聽著面前幾近哭花了臉的青年,一不小心便將連日來隱藏在心裡的小小心思,脫口而出。「怎麼會?我喜歡啊。」

青年就像是隱藏在深山裡的精靈,白敬遠還記得自己第一眼看到顧希辰的時候,蜷縮在地的青年是怎樣的令人驚豔,那人的一舉一動,自從那時候開始便已深深的烙印在他心中。

面前陌生男子突然說出口的話,他聽了,卻只是覺得好笑。「喜歡?你都還不認識我,怎麼就知道喜歡?」

白敬遠還沒意識到自己的脫口而出,到底都說了甚麼,就看見原本在他懷裡還哭喪著一張臉的青年,破啼而笑。

「抱歉抱歉,是我失禮了,因為你長得很俊,我會那樣說純粹是基於對美的欣賞,絕對沒有其他的意思。」鵝蛋般的臉蛋,配上此時哭得紅潤的雙眸,透著一股水潤般的光澤,他看著青年那雙漂亮大眼對著自己眨啊眨,不同於昏迷時的清秀面容,青年的如今姿態,似乎又別有韻味。

「我長得很俊?哭過哪有好看,這是最新流行搭訕方式嗎?如果是這樣的話,你的喜歡未免也太廉價了吧?」

「我想,喜歡並不需要任何理由,只要雙方看對了眼,彼此確認彼此都是對的人,在一起不過也就是自然而然就發生的事。」

「我一點也不希望對方喜歡我,只是因為我長得很俊。」顧希辰從出生開始就生著一張精緻面容,他自幼更是因為這張過分好看的臉而受到不少騷擾,他那時還從未想過自己往後都要靠臉吃飯。

白敬遠看著顧希辰垂下了頭,挑染過的半長髮稍稍遮住了他的眼眸,在這樣似近猶遠的距離當中,更襯托出青年的姣好臉蛋,難怪古時候的美人都要猶抱琵琶半遮面,來襯托自己的美貌無雙,若不是在這兩日他因緣際會救了人,他還不相信這樣的成語典故。

「我覺得一個人的外表是其次,最重要的是心。」
「你這話說得還真奇怪,像心那種抽象的東西,我們又看不到。」

「雖然看不到,但我們可以感受,例如:這就是溫暖。」白敬遠將人輕輕摟在懷裡。

「什麼嘛,這麼會說情話,警官大人該不會是看上我了吧?」

就像是意識到什麼,白敬遠鬆開了懷抱。

「為甚麼又後退?剛剛明明才又隨便抱著我。」
「你提醒了我,這麼做很失禮。」

「說是這麼說,但我又不討厭。」顧希辰說著便又要伸手去抱,卻被人往後退了開,他的臉上露出淡淡不悅,看著面前落了空的懷抱,一陣孤獨的氣息好像又要纏了上來。

「裝模作樣的警察大人,明明剛剛才渴望著我,為什麼現在又要裝作一副互不相識的模樣?」

01(楔子)

顧希辰醒來時,只覺得渾身痠痛,全身上下似乎不管哪裡都很疼。「敬……抱我起來。」

綿軟的鼻音,甚至連聲音都略帶沙啞,那人不知道在他身上下了多少藥,導致他在亢奮之後,一陣虛脫,很快就沒了意識。「敬……?」

顧希辰才一開口,嗓子中瀰漫上的刺痛,便如未關上匣的兇禽猛獸傾巢而出,細細數著他昨夜的荒唐。

他昨天是玩得歡脫了,好不容易接到一個大筆生意,回到家後就和人廝混到半夜,顧希辰將男人渡過來的酒水全都喝得一乾二淨,知道何敬口味重,總喜歡在他身上下藥,便也就乖乖的窩在男人懷裡,聽話的吃下男人餵過來的食物,直至自己全身上下被慾火燃燒,只剩下任人宰割的份。

男人似乎對他這樣的服務很滿意,大半夜的就把他幹得渾身舒爽,只剩下張嘴淫叫的份,他之前就聽說過落到男人手上的玩物,到頭來總沒活路。

幾位兄弟們都勸他不要再和何敬在一起,但他就覺得何敬這個人和其他花錢買他的掮客不太一樣,男人是真心的想要開始對他好,他顧希辰什麼沒有,不過也只剩爛命一條,好不容易遇到了一個想要真心相待的伴侶,當然要付諸真心對待。「……嘶。」

他不知道那人在自己身上究竟做了什麼,導致他昨夜射了好幾次之後,那兒依舊精神亢奮,一副沒吃飽的模樣,他甚至不記得自己最後是怎麼暈了過去,只記得快感一波比一波還要洶湧,而他就在那樣幾乎承受不住的慾海之中沉淪,等待再次睜眼,早已是天明。

「……嗯?」顧希辰用臉磨蹭著枕頭,帶著幾分撒嬌,幾分黏膩,呼喚著昨夜在他身上作亂的男人,他昨晚被人折騰得緊,身體現在還累得很,男人不過來抱他起床去沐浴,到底還在做甚麼?

然而情況顯然很不對勁,撲鼻而來的藥水氣味,讓顧希辰意識到自己已不在男人家中,他不甘不願的睜了眼,這才發現面前房間不知何時換了擺設,空蕩蕩的屋子裡,更是連一根針掉落在地上的聲音都聽得一清二楚。「何敬?你在哪?」

昨天晚上還在他身上作祟的男人,到了今早卻不見蹤影,他本以為自己的配合會換來人的一早溫存。

「你醒了?」白敬遠才出門沒多久就聽到房裡的青年大呼小叫,他提著剛剛去超市買的便當進門,正訝異著青年怎麼會知道自己的名氏,一進門,就看見人跌坐在地上。「醫生說你身體還沒好,怎麼就下床了?」

顧希辰撐著身子欲起身,然而經過一夜折騰的身子發軟的不聽使喚,面前的陌生男子似乎是注意到他的尷尬處境,彎下了腰,把他抱回床。「你是誰?何敬呢?」

原來是誤會了,白敬遠看著面前青年勾著自己的脖子,茫然失措的眼眸就像是在深山裡迷失了自我的小白兔,便是小心翼翼的將其重新抱上床,鋪蓋上了暖被。
這可是他好不容易救回了的青年,怎可讓人再有絲毫差錯?

殊途同生12.三章—悲傷過往(雙重生-冷面深情少爺攻X有骨氣傲嬌偶像受)

第三章.悲傷過往

周揚靜靜抱著膝蓋,坐在床頭,屋子裡燈光昏暗,他想著自己下午的那一掌,想起了那個時候的天氣,也是像現在這樣,陰陰暗暗,就像是要下大雨的前兆。

那個時候,他經常在家等著不知道甚麼時候回來的男人,看著他們曾經的家,想起不知道從甚麼時候開始,男人對他越來越不耐煩,本來就已經聚少離多的戀情,不知道是因為什麼緣故,兩人之間的距離越來越遠。

而那一天,外頭雷聲轟隆作響,在下著大雨的夜晚,男人帶著一身水氣進門。

「你回來了?下大雨了,你有沒有淋到雨,要不要我——」

「滾開。」

不知道從甚麼時候開始,男人對他最常說的一句話,就是:看了就討厭,滾開。

「還是先擦乾吧,你淋得這麼濕,會感冒的……」他這話不知道又是哪裡觸怒了男人,男人很快就反剪過他的雙臂,將他的雙手扭得生疼,他強撐起笑容,正想要對他說話,就又聽到人說。「你還真是有臉繼續待在這。」

「……這也是……我的房子……」不知道是誰曾經和他說過,以後,只要我養你就好,他是那樣的傻,聽到男人說了之後,就將自己辛辛苦苦賺到的錢買下的房子賣掉,喜孜孜的搬過來和男人一起住。

這些年來,不分你我,而他也想著兩個人在一起,不應該計較誰付出的比較多,因此他的戲劇合約漸漸少了,外頭的工作情況一年不如一年,而他卻喜孜孜的覺得只要能夠一直陪在男人身邊,不管要他做甚麼都好。

「哼,還真敢說。」言皓儼冷哼了一聲,推了他一把,雙目之間盡是些冰冷的顏色,周揚想起前幾天他們兩個才大吵了一架,他對人一向忍讓萬分,男人說他十句他都不敢頂一句,他以為兩個人在一起應該是要互相包容。

也因此,他能夠容忍男人那越加陰晴不定的暴躁脾氣,然而此刻,他卻從男人身上聞到酒味和女人的香水味。「你去酒店了?」

因為兩人身分關係,他與男人從未對外公開過關係,而男人是不是一開始就喜歡男人,周揚不知道,但他知道自己從以前開始喜歡的就只有男人。

「關你何事?」

「你怎麼可以……」怎麼可以這樣背叛他?這是他和人在一起以來,第一次和男人回嘴,然而那人看起來卻像是更不高興了。

「怎麼可以?哼,周揚,你當真以為自已是誰?」

他很快的就被人粗魯的摔在四人沙發上,不顧自己的反抗,男人的身子很快就壓了下來。「你以為你是用甚麼資格向我問這話?」

殊途同生11(雙重生-冷面深情少爺攻X有骨氣傲嬌偶像受)


男人倒下去的位置就是車窗,周揚害怕言皓儼會撞到頭,急急的拉起人,卻沒想到他這一使勁,卻讓男人往前順勢壓上他的身,吻上他的唇。

「你!」周揚看著言皓儼冷峻的臉龐瞬間放大在自己面前,那張總是面無表情的面容,此時卻揚起了偷腥般的微笑。

「周揚……」不給人再多說話的機會,言皓儼第二個吻很快就又壓了下來,不同於剛才伴隨著意外,男人的第二個吻充滿著侵略性。

「唔……嗯……」排除先前充滿意外的碰觸,這是周揚兩輩子以來與人的第一個親吻,上輩子的他太寂寞,那人從來沒有對他顯露出這麼明顯的渴求,他被人強扣住腰身,硬是壓在車窗上,身體被人堵在車窗和男人的身體之間,不管自己再怎麼掙扎,那人都沒有停下來的打算。「終於親到你了……」

啪———

坐在前方駕駛座的司機嚇了一跳,雖然說是非禮勿視、非禮勿聽,但從來沒有人敢這樣給他們少爺耳光。

「發酒瘋發夠沒?」

青年的這一打,倒也打醒了男人的幾分醉意,言皓儼悲傷的看著對方,被人打的地方還熱著,他發現自己不管再怎麼做,就算是將這條命都給了對方,青年的心也不會再為他開放。

「沒。」可他這心已經提前賠了進去,這段不知何時才會停止的單戀,更是不知甚麼時候才會有個結果。

「周揚,我喜歡你。」言皓儼覺得自己實在好笑,到頭來,竟然還要靠著酒意才敢告知。「這輩子只喜歡你。」

「不許說你喜歡我!」

「周揚,我混帳,我不該,你給我一次機會,你讓我再喜歡你一次,好不好?」

殊途同生10(雙重生-冷面深情少爺攻X有骨氣傲嬌偶像受)

 他將人扶到了後座,讓人靠上椅背上,就對上司機小陳詫異的眼神。「看甚麼?將你們少爺送回來了,還不開車?」

小陳知道身後這位大明星是很有些脾氣的,他平日對於少爺與那人的糾纏本就略知一二,如今看著自家少爺醉倒在青年懷裡,對於人所說的話,所問的事,更是莫敢不從。「您要一起嗎?」

「你覺得我看起來是要一起嗎?」

小陳乖乖閉上了嘴,等人安頓好自家少爺,他又想起了不知道聽誰說這位大明星對外親和的很,但他每次看來卻都是很可怕呀。

原本還乖乖倒靠在座位上的言皓儼,不知道是不是聽清了青年和司機說了什麼,原本還安安穩穩的姿勢,突然發作了。「周揚……周揚……」

他向前撲上摟住周揚欲離去的腰身,就這麼死活抱著,嘴裡喃喃念著青年的名字,不肯鬆脫。

「坐好!」周揚想要從男人的懷裡掙脫,卻反而被人抱得更緊,言皓儼的身體甚至還在自己身上亂磨亂蹭。

男人撲鼻的酒氣從後頭襲來,熱氣噴灑在他的後頸就像是要引人一同墜落,他被人糾纏的煩了,正想要用一個手肘的將人頂開,卻聽到那人委委屈屈的看著他。「周揚……你看我剛剛表現得好不好?你喜不喜歡?喜不喜歡……」

「言皓儼!」

然而那人卻像是沒有聽到般,依舊用著恍若獻寶般的語氣對他說道。「你看我現在也沒事……」

「夠了沒有,你還要發酒瘋到什麼時候?」

似乎是現在才聽到青年的叫罵,言皓儼的表情突然又變得有點委屈。「周揚……周揚……你不要生氣,我下次會表現得更好,絕對不會再惹你麻煩……」

「你放開我!」

「我只是想抱抱你……你別推開我……周揚……你讓我抱抱你好不好……我好難受……」

男人和他說話湊得好近,周揚有些難以忍耐,他本來想要推開人,卻又想到剛才那人是為了自己才喝的這麼醉,他以前從來沒有為自己做過甚麼,他是為了自己才甘願……

才要出口的惡言惡語,到了嘴邊卻又軟化了下來。

「誰叫你要多管閒事,早就叫你不要插手。」

「你擔心我了……」言皓儼將頭重重的倚在青年肩上,他的臉色紅醺,一雙眼眷戀的看著人。

「誰擔心你了!」

「你一直以來都不大理我……現在這樣是害怕我會怎麼了嗎?」熱氣持續噴灑在青年的頰間、耳側,言皓儼湊近的周揚耳邊詢問。「放心,我沒事,我好的很……」

說這話時,他鬆開緊抱住青年的懷抱,就像是要證明甚麼般的張手揮舞,然後就直直的往後倒了下去……

殊途同生09(雙重生-冷面深情少爺攻X有骨氣傲嬌偶像受)

「他剩下的都由我幫他喝。」言皓儼說。

「欸,這怎麼行?」杜紹山皮笑肉不笑道。「言少爺,這比賽喝酒,可從來都沒有中途突然換人的比法啊。」

「要不你說個數,我依你的方式來算。」言皓儼的手死死按在周揚握著酒杯的手掌上,周揚使勁出力想要把自己的手拔出,然而卻始終無法逃脫。

他們倆個最後決定若言皓儼要幫自己擋酒,那他就必須喝下兩個人的份量,也就是自己和他的份量,都必須照單全收。

「好,言少爺好酒量。」又喝過了幾輪,杜紹山看著言家少爺毫不推託,又喝下了數輪他之前聽聞言皓儼冷酷無情、不苟言笑,作風狠劣的很,然而如今看來卻好像不是那麼一回事?

難道他和那眼睛長在頭頂上的傢伙,真的是圈子裡傳的那樣?

「多管閒事。」周揚的酒量向來絕佳,就算真的要喝上幾輪也不當一回事,自己若真要和那人比試,定能讓那人輸得悽慘,真不知道這人為何還要牽扯進來蝦攪和。

酒過三巡之後,任杜紹山再會喝也是醉了,然而言皓儼卻還醒著,不只醒著,他甚至臉不紅氣不喘地看著自己,周揚心想那人酒量也太好,好在自己上輩子做盡了糊塗事,卻從來沒想過要與男人比拚,這要是真比下去,那還得了。

「真是……」他不知道那人在這件事情上是怎麼看待自己的,但他覺得不管之前自己再怎麼的討厭男人,在這件事情上,他似乎都還是應該陪著人把對方送回車上。

「還可以走路嗎?」周揚靠近人,輕聲問道。

就當是回報他剛才幫了自己吧。

男人沒有回答他,卻只是讓他撐起了半邊肩膀,慢慢的扶著走回到車上。

一路上,兩個人都沒有說話,周揚卻是有些分心。

真不知道這人哪來了這麼多勇氣,就算是再怎麼不明理事理,看不清是非黑白的人,也知道那些人擺明了就是要灌醉他,他今天酒量好也就算了,要是酒量不好,那造成的後果,周揚還真是不敢想像。

明明可以不用這樣的,明明就算放任著自己不管也不會怎樣,為什麼他卻非要插手?周揚真是想不明白了。